弟弟是超生的，没钱交罚款，柜里的粮食被装灌在麻袋装在车上，
我妈没跑掉，圈里的猪也没逃出去了，我提着煤油灯从后墙翻进猪圈，
给猪尾巴浇上煤油，点着火，猪嚎叫着冲出去，他们没逮着。
家里实在没啥顶罚款，他们把我家墙上挂的几串玉米摘下来塞进了车里，
我妈喊天哭地，我爸赶紧关上门：别让王婆看见笑话。
半个月后弟弟出生，因营养不良，又瘦又小，月子娃哭起来嗯啊嗯啊，
他哭起来喵喵喵，我妈自己吃菜糊糊，饿的前心贴后心，弟弟吃不上奶水，连哭的声音都没有了。
我爸抹着脸说：早知道这样，第一次人家找上门就配合人家做掉，
现在活生生一条命眼看着饿死在我们眼前，说完他甩下一把泪，提着我弟弟就往外走。
我妈本来有气无力的斜靠在被窝上，看见我爸提着我弟出门，她像母老虎下山，
蹬腿跳到门口拦住我爸，她自己扇自己哭的撕心裂肺。
我爸叹口气，从粮食柜里扫出半碗麦子，姜窝里捣碎，出去抽草准备煮菜汤，
却见草垛旁边有只死鸡，肚子温热，毛色鲜亮，脚上还绑着半截红布头，
我爸心想王婆家的鸡怎么死在我家草垛旁边，再一扒拉，还有三颗蛋。
我爸心蹦蹦跳，他想老天爷睁眼了，王八婆的鸡死在我家了，
刚好老婆儿子肚子饿，但是又一想，两家为隔墙打过死架，
平日吵架巴不得对方被吐沫咽死，死占便宜不吃亏的王婆，
难道不知道她家丢了一只鸡，老母鸡三天不下蛋？
想归想，怕归怕，我爸爱妻疼儿心切，手却不听使唤的拔毛，喊我点火熬鸡汤。
除了月子里的小弟弟，我和我妹我爸妈四个人屏声静气的忙着煮鸡，
又怕肉香窜出院子，门口拔了一捆臭蒿子点着，那晚我妈喝了鸡汤，小弟弟第一次没闹觉。
三天过后没动静，我爸也有了偷蛋经历，会时时扒开草垛看，
总有王婆家的鸡在我家草垛找麦粒，然后把蛋漏在我家，偶有死鸡从天而降。
我妈月子吃了三只鸡，十五个蛋，小弟弟也从小猫变成了小狗，王婆家的狗叫一声，
他哭声盖过狗叫。 我妈就说：别叫，你王奶奶是好人。 就这样两家人多年还是没说话没捅破。
结婚后回娘家，却见王婆和我妈在我家吃饺子，我妈喊她儿子拿碗过来。
王婆说：你是哪个蛋养大的碎娃么？
我说，我不是碎娃，我是大娃。 我妈说：你王奶奶傻了，不会烧饭了，
我隔墙看见心里难受的很，你爸走了，我一个人，所以把她接到家里和我做伴。
看着王奶奶的儿子端着碗进来，随手带着一只宰杀好的鸡，我流泪了。
我说，别隔墙递碗了，两家可以合一家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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