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出老宅,父亲就站在老槐树下,
盯着石头墙,望着老槐树。
此时,父亲少了初见老宅的兴奋,明显多了一份怅然若失的心境……
我和母亲站在几米远的地方看着父亲,
父亲许久没有说话。
也许,父亲是在想他童年和少年时,藏在这一块块石头里的故事吧……
也许只有它们能听得懂父亲此时的无言,那应该是父亲和它们之间的秘密……
父亲拍了拍老槐树,回过身对我和母亲说:“走吧,上西头”……
“西头”说的是母亲的老房子。
小时候,奶奶家在村东,姥姥家在村西,所以,“东头”就是奶奶家,“西头”就是姥姥家。
每次回老家,到村口时,母亲总是告诉项叔叔先回“东头”。
再后来,时间长了,也不用母亲说了,项叔叔就会把车直接开到“东头”奶奶家门口的老槐树下。
夏天,我会在老槐树的树荫下,划十字格跳口袋,有时也会带着堂弟在车里玩。
冬天,我基本就是下了车,就顺着老槐树前的小路,
一溜烟的往“西头”姥姥家跑,因为姥姥家的火盆特别的暖和……
天空淅淅沥沥的飘起了小雨,又听到父亲那句饱含着不舍“走吧”,
心中陡然而生一种悲凉,这哪是飘下雨啊,这分明就是老天看到耄耋老父与百年老宅的诀别而流下的泪。
因为父亲和它们已无“来日方长”,只剩日后的“再也不见”……
我对着母亲说“妈,回西头的路你能自己找到吗?”
“能”母亲坚定地回答。我说:“好,那我就跟着你们走”……
望着父母相互搀扶着,边走,边张望,边指指说说的背影,如此的缱绻,甜蜜……
我想这应该就是岁月静好的样子吧!
我静静的跟在父母的身后,心里泛起浓浓的羡慕之情,如果有来生,我一定也要这样一场从童年到暮年的爱情……
小村的变化实在太大了,家家的房子基本都翻盖成了新式的北京平,已经很难再分辨出小村曾经的模样。
父母凭着感觉、凭着方向寻找着……
母亲终于看到了曾经老邻居的那栋老式的海青房,高兴地喊到“找到了,找到了……”
但母亲的老宅已不复存在,记忆中的木质黑漆大门己换成现代铁艺门,
主人家的日子过得应该不错,院子干干净净,房子敞敞亮亮,遗憾的是主人家大门紧锁,母亲没能走进院子。
我给父母在门前拍了照……
虽然,没象父亲那样见到儿时记忆中景物,但看得出母亲还是非常开心……
几个月后,母亲溘然长逝,不到两年,父亲也走了……
父母就这样用一生的朝暮共往,白首相依的爱情,兑现了“死生契阔,与子成说。
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。”的约定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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