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时侯妈妈做的千层底是防不住雨的。
村里的路满是泥泞,
学校又在村外的庙里,
下雨只能穿妈妈做的千层底,
王鹏没有妈,穿的都是我妈和建军妈做的千层底,
我们三个人加起来也没有一支雨鞋,
三个千层底到了学校的时候,
每踩一步,鞋面上都能挤出泡泡来,扑哧扑哧地。
同学们穿着花花绿绿的雨鞋会在课间操场上的水坑里涉水,
那情景像极了现在开越野车在沙漠里爬坡的情景,
有同学会刺激我们,问你们敢不敢在水里踩,
我不傻,可王鹏受不了嘲笑,噗通噗通就踩进水坑里了,
反正早就湿透了,光脚的不怕穿鞋的。
十月份的北方,下雨天很冷,
教室里人多暖和,可我们的脚却是冰冷麻木地,
人麻木了,心思就飘走了,
老师在讲台上给我们描绘未来的蓝图,
说我们长大了以后就是科学家,艺术家……
很多同学都说过要当科学家,
结果长大后都背叛了誓言,原来人生只是一次过家家。
穷人家的孩子一般都懂事的早,
王鹏连妈都没有,懂事的更早。
那时候三个千层底在一起总是聊起将来如何谋生,如何挣钱。
我记得有次星期天,我们三个穿着千层底去老师家背课文,
老师的孩子穿着一双印着米老鼠的旅游鞋,
非常好看,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双鞋的样子。
老师的孩子只比我们小一岁,人家早早写完作业,
在家里看《正大综艺》,我们三个人就在隔壁偷偷看,
这个时候哪有心思背什么西沙群岛,
我们的心早就跟着电视去了新西兰了!
原来外国人种地都是机械,一点儿也不累。

我的梦想是一辆全新的时风车,有了时风车就不用放牛了,
以后我在村里腰杆儿也直了!
王鹏的梦想比较大,他想要全套的播种机,
这样一来,种完自己的就可以帮别人种,挣大钱,挣很多的钱。
那时我们以为挣最大的钱就是种很多的地。
建军儿的心不在这黄土高原,脑子想的都是做饭,
他想做一个大厨,因为村里红白事儿最威风的就是大厨,
农闲的时候穿上围裙,左手瓢,右手勺,
大人小孩炉火旁,又挣钱,又风光。
如果有机会,他想出去做饭,去给城里人做饭,给外国人做饭……
很多关注我时间长的朋友们都劝我,
不要太悲伤,要走出阴影,其实我一直很阳光,
朋友们不必担心。
建军下葬那天,他爹妈哭的直不起腰来,
我和王鹏忙前忙后……后来,王鹏车祸也走了,
我的魂儿又被抽走一次,这俩个混蛋倒是解脱了,
留下我,可不能再过的浑浑噩噩,
王鹏的妈妈还活着,他是在找他亲妈的路上出的事,
所以我要去找到妈妈给她好好磕个头,
建军的爸爸妈妈还在,那也是我的爸妈。
这几天一直下雨,下雨天总是想起过去的事。
(投稿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