表哥家的杨梅熟了,我去摘。
树旁有许多水田,有位老伯在插秧。
田梗上站着四五岁的孙女,话很多,小嘴说个不停,
苦得老伯埋头插秧的同时,还要回答那些天马行空的问题。
我并不认识他们,自然没招呼可打,爬上树,去摘红透的杨梅。
“爷爷,爷爷,那个人爬上去摘杨梅了诶~
”那个小女孩指着我这边,像发现新大陆,兴奋地大喊道。
童年真好,天真无邪,想说什么就说什么,不会顾及其他。
我想我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,缠着正在做事的父母,问一些没有逻辑的问题,做一些幼稚的事情。
本想摘些杨梅送给她,但那埋头插秧的老伯,让我觉得开口会打扰他做事,于是作罢。
或许更因为我已不敢像小女孩一样,想说什么就说大胆说什么。
我往更高处攀爬。
这棵杨梅树已经种了很多年,枝叶亭亭如盖,果实累累。
这里的杨梅树本来有两棵,外加一棵两层楼高的枇杷树,两棵桃子树。
后来都被砍了,只剩这一棵。
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,是因为父母忙于农事,有时会把我送到表哥家,
让小娘帮照看。
这里是童年回忆的重要载体之一。
五月摘枇杷桃子,六月摘杨梅。
表哥家满足了我们对于果子的渴望。
除我爱来表哥家外,还有个堂哥。
他爬树很厉害,最难摘的杨梅都他负责。
他一手抓在树上,半个身体悬空,能往外探出去很远。
摘够了,我们坐在树干上,赤脚悬空着,在那晃呀晃,拿起红得可爱的杨梅,抛进嘴里。
不管没洗,也不管脏兮兮的手。
六月的阳光被树叶遮住,只剩几道稀疏的光柱。
风轻轻的,两位少年肆无忌惮吃着,晃着,聊着自己长大后的梦想。
聊到兴起,堂哥一溜烟爬到最高处,从树梢探出小小的头。
他大声跟我说自己马上能摸到天了,等再长大点,再长高点,就一定能摸到!
我在当年那个位置坐了下来。
它之所以花费这么多年变得更加粗壮,仿佛就是为了我的到来。
我一颗颗吃着杨梅,不管没洗也不管手脏,但吃几颗就不想吃了。
按理说,人长这么大胃会跟着变大,可还是比不过当年小小的肚子。
我看着蹲在田埂上玩泥巴的小女孩,忍不住摘了两捧红透的杨梅,用水龙头洗了,走过去送给她。
她说,谢谢哥哥。
等我走到树下回头看,她就已经吃完了。
小孩子的小肚子还真是神奇啊。
抬头,我看向杨梅树的树梢,也看到了那片在树叶缝隙的天:
那时候的我,不高,杨梅树也不高,爬上树就能碰到天;
现在的我长得很高,杨梅树也高,爬到树梢也只是树梢,
天变得如此的高远,以至于遥不可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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