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方本就不适合种豌豆。
开春后母亲在地头种了一畦豌豆,种子是她卖了瓶瓶罐罐的钱去供销社买来的。
我说给她钱,让她不要再去捡瓶子,她说我就在她身边,她拿着钱也没用。
我不是没想过再次远走他乡,可偏偏父亲大男子主义极重又不知道体贴母亲,
繁重的农活都压母亲一个人身上,母亲身边总要有人。
种下的豌豆只浇了一次水,母亲就再无暇顾及,她的心思都放在了大棚里的蔬菜上。
家乡的桐花落了,顶花带刺的黄瓜却长得极好。
母亲还是会早上4.5点起床下地,市场上只收新鲜的蔬菜。
卖蔬菜的钱大部分都会归父亲,因为土地是父亲的,母亲会留一小部分钱家用,
再加上我给的钱,她才能攒下一点点私房钱去看外婆。
没有一毛钱是用在自己身上的,她住在父亲的家里总是会有点惶恐,
好像多付出些才有立足之地。
我是她生命的延续,怎么会不明白,我也只是暂时借住在父亲家里。
北方很少种豌豆,我第一次见绿油油的豌豆很是好奇,
在干巴巴的土地上长得矮矮小小的,结的果实有胖有瘦,但还是瘦的多。
母亲摘下一瓣递给我,她说豌豆可以生吃,我剥开放进嘴里确实有股清甜,
没想到它无人看顾却也能结出这样的果实。
母亲的农业知识比我丰富,她知道大棚的温度要控制在多少,
知道黄瓜过早开花会影响后期结果,知道豆角秧不能三蒂并开要掐去一蒂。
我不如母亲,她既能处理好村里的人情往来,
又能料理地里的农活,还能兼顾家庭,母亲像是长在地头的豌豆,
不管有没有雨水和肥料滋养,她都努力生长,开花,结果。
母亲边摘豌豆边说她以前都不知道累,今年觉得好累。
我说等我攒够了钱她就不用那么累了,说着我剥开一瓣饱满的豌豆,
小小的豆荚里居然有7颗豆子,如翠玉般整齐的排列在一起。
母亲低头说,如果豆荚里少几颗豆子空间就大了,
别的豆子就能长的更好,太挤了……
我把剩下的豆子胡乱塞进嘴里,却没有刚才那般清甜甚至略微发苦。
不是豌豆荚太挤了,是豌豆不该生长在北方,不是北方的错,也不是豌豆的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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